来源：中国经营报

本报记者 郝亚娟 张荣旺 上海 北京报道

近段时间，如何处理美国债务上限问题成为美国民主、共和两党拉锯的焦点，也牵动着全球金融市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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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2023年1月，美国政府债务余额就已触及31.4万亿美元的法定上限。彼时，美国财政部通过暂停对一些联邦养老基金的投资，并继续向投资者借款，将美国政府债务控制在限额之内。而现在，随着“X日”逼近，美国债务上限谈判已到了“摊牌”时刻。

分析人士指出，美国债务上限问题无论以何种方式处理，其对全球金融市场的影响都是不可逆转的。安联集团首席经济学家Ludovic Subran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商业地产和美国地区银行的危机，以及高风险债券的息差问题，都预示着全球市场即将陷入危险的“明斯基时刻”（即资产价格崩溃的时刻），资产价格或迎来一轮暴跌。当前的市场环境已经具备了“明斯基时刻”的所有要素，流动性紧缩已经开始显现。

债务限额成两党博弈筹码

美国债务上限是指美国国会批准的一定时期内美国国债最大发行额。在过往美国债务上限谈判的历史上，政府现金和一些非常规的特别措施都已消耗完毕的截止日，通常被称为“X日”。

此前，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预计非常规措施会于2023年7~9月耗尽。而美国财政部长耶伦最新表示，如果不暂停或提高债务上限，美国政府将可能最早于6月1日触发债务上限。

东方金诚研究发展部分析师白雪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指出，目前来看，美国近期财政收入不及预期，尤其是4月作为美国每年税收收入的最大月份，但该月的税收收入明显偏少。加之截至5月初，美国TGA账户余额（即政府的钱）较1月底大幅降至1800亿美元，“财政余粮”不足，导致财政资金较预期提前耗尽的压力显著加大，这意味着留给国会与政府谈判的时间缩短，能否在“X日”之前达成协议将是决定是否会触发债务上限的决定因素。

中泰证券研报指出，美国债务上限问题源于美国财政部发债面临国会的约束，2010年后债务上限逐步沦为美国的政治“武器”，被在野党用作与执政党讨价还价的砝码。2023年1月，美国联邦债务余额已触及法定31.4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财政部采取多项非常规措施和使用TGA账户资金来应对。由于税收规模不及预期、TGA账户较快消耗，财政部耗尽非常规措施资金的最终时间点，可能提前至6月初。

据了解，美国债务触发上限并非第一次发生。渣打中国财富管理部首席投资策略师王昕杰告诉记者，自1960年以来，共出现78次美国债务触发上限的情况。

“触发上限问题的根源，在于美国民主、共和两党施政理念的差异。民主党更强调保护弱势群体和社会公平，一般主张增加医保、教育等福利性支出，造成政府赤字扩大。共和党强调‘小政府’，由市场主导，减少政府干预，一般要求限制政府福利性支出，缩减财政赤字。”兴业研究汇率研究高级分析师张峻滔指出，美国债务上限需要独立的立法程序通过，在美国国会通过提高债务上限法案后需提交美国总统签署生效，触发债务上限的原因通常是美国国会两院分别由民主、共和两党控制，两党无法在政府预算等问题上达成一致，造成债务上限法案无法在国会通过，抑或是虽然国会通过了提高债务上限法案，但总统拒绝签署。具体到此次债务上限危机，当前共和党执掌众议院，通过的提高债务上限方案附加了削减政府长期赤字的条件，而总统拜登和掌控参议院的民主党要求无条件提高债务上限，无法接受众议院通过的方案。

不过，白雪补充道，美国债务上限问题虽反复出现，但其本质早已超越了上限问题本身，而成为两党政治斗争的传统工具，即以债务上限为筹码，对政府未来的财政支出进行底线拉锯与极限博弈。但从结果来看，两党总能在最后时刻达成共识，迄今依然保持着“斗而不破”的纪录，美国也从未发生过实质性债务违约。

全球三大评级公司之一的惠誉评级指出，美国独特的评级优势源于美元的全球储备货币地位和美国国债市场的深度，这使美国联邦政府能够不受阻碍地获得几乎无条件的本国货币信贷。然而，由于缺乏中期财政框架和复杂的预算编制过程，美国债务上限并不构成对于美国政府财政预算的硬约束，而是愈发演变为美国国内政治博弈的筹码，这将在未来几年引发更多围绕美国债务限额的对抗。债务限额辩论引发的近乎违约的事件反复发生，可能会削弱人们对“美国政府偿还能力能够抵御政治功能障碍”的信心。

风险资产价格将面临调整

从影响来看，如何化解当前美国债务上限问题，已经引起全球金融市场的关注。

对此，王昕杰向记者分析称，美国债务投资者主要分为三类：美联储、国外央行和私人资本（包括基金、险资等）。从投资者角度来看，若触发债务上限并不能在“X日”之前解决，可能不利于风险资产短期表现。任何提高美国债务上限的协议，都可能附带一定程度的开支裁减计划，而后者将拖累美国经济并且利空股市。

“假设6月1日仍然未能暂停或提高债务上限，美国政府可能将关闭非核心部门，并通过暂停支付雇员薪资、年金等手段将开销降至最低，以保证核心部门运转和美国国债偿付。在美国政府关门期间，美国大部分官方经济数据将停止发布，金融市场通常会出现阶段性恐慌。而最极端情况是，美国财政部无法偿还到期的美国国债本息，出现主权债务违约。此种情况发生概率极低，但一旦发生可能引发金融市场剧烈动荡，严重动摇美元全球本位币地位。”张峻滔告诉记者。

白雪亦指出，若触发债务上限，将直接引发美国债务违约风险，这不仅会对债权人造成严重损失，更重要的是，将严重侵蚀美国政府信用和美债等全球重要资产的价值，并对全球经济格局与金融市场带来显著冲击和深远影响。例如，全球市场避险情绪激化、短期流动性趋紧，短期限美债、美股、美元等资产将因美国主权信用降级、市场预期恶化等因素剧烈下跌或贬值。同时，以美债利率为基础的大量金融衍生品也将同步下跌，从而引发美国金融危机以及全球金融市场的剧烈动荡。此外，债务违约引发的金融动荡也将加速美国经济衰退进程，并对全球经济产生显著的负面冲击。

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的美国债务上限问题曾导致国际评级机构标普调降美国主权信用评级，引发美国以及全球金融市场的震荡。

随着“X日”的临近，这场备受关注的美国债务上限问题将如何收尾？白雪认为，本次债务上限问题最终仍将通过提高债务上限或暂停上限的方式“有惊无险”地得到解决。“考虑到2024年是美国总统‘大选年’，两党都会尽量避免最终触发‘主权债务违约’这一国家重大信用风险事件，因其会对美国政治稳定和经济运行造成剧烈负面影响——当前美国经济面临‘滞胀’压力，若再因债务上限问题造成重大金融动荡并导致经济深度衰退，都将与任何一方的政治利益相悖。”

国际投资银行高盛集团指出，美国债务上限的不确定性可能会导致金融市场大幅波动。

中泰证券在上述研报中指出，美国债务上限问题将导致阶段性流动性紧缩风险，会在短时间内或持续对美元流动性形成冲击，并对市场产生一定影响。对于风险资产而言，美元流动性收紧或进一步抑制风险偏好，加大市场波动和风险资产估值调整的压力，尤其是对高估值板块的负面冲击将会加剧；对于黄金而言，在美元流动性阶段性收紧的情况下，黄金或面临一定的调整压力；对于美元指数而言，美元或迎来阶段性反弹，进一步收紧美国及全球的金融条件（即社会融资成本的充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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