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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号角(第六章)——【明日方舟】号角同人_世界快资讯

2023-02-19 04:03:31来源:哔哩哔哩

第一章 风暴过后

第二章 潜入

第三章 撤离

第四章 回忆

第五章 深渊下的重逢

前情提要

小丘郡冲突后,隶属于风暴突击队的号角落入蔓德拉手中。此前,她在军校时的恩师听闻号角小队被派去小丘郡,敏锐地意识到背后的阴谋,遂通过信使联络到身处龙门的近卫局前警司。对方闻讯立即动身前往维多利亚,成功救下身负重伤的号角。在短暂的疗养之后,号角决定继续未完成的任务,而当务之急便是与此前成功撤离小丘郡的队员风笛会合。

第六章 漫漫长路

烈日下的荒野,尘土飞扬。星雁带着号角离开了此前一个多月间的藏身之所。硕大而熟悉的白色身影再次疾驶在滚滚黄沙之中,大地上的光景就同他们隐退前一般,不变分毫。

驾驶室空无一人,载具正以自动驾驶模式向目的地疾速前进。星雁正马不停蹄地检查分布各处的仪器,确保它们的状态没有受到外部高浓度源石环境的影响。


(资料图片)

一切正常。看来新改良的车辆源石防护系统还是游刃有余的。星雁这么想道,他甚至想以最快速度回到龙门,让相关部门的同事对车辆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和评估。不出意外的话,这套改良后的系统将全面取代旧有的系统,令科考队得以进入一些最极端的环境。直到看到号角,他才回过神来,他们很可能还要在维多利亚逗留一段时间。

号角目光呆滞地坐在车厢中。摆在她面前的,是星雁从小丘郡带回,她的战友们的遗物。她颤抖着抬起双手,缓缓打开保管箱,偌大的纸箱空荡荡的,空虚填不满破碎的心。一本烧焦大半的笔记本、开裂的怀表、熏黑的挂饰,以及一些不知从何处脱落的碎片,静静躺在箱底。过往的一幕幕光景止不住地浮现在眼前。每一次行动之前,三角铁都会拿出这块随身携带的怀表对时。任务途中她们时常需要兵分两路,势如破竹抑或是是九死一生之后,低头确认时间、梳理行动计划,再义无反顾地投身下一个战场。一路支撑她们的,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浴血奋战的战友,是两颗紧密相连的心。

她也清楚记得,三角铁在这本笔记中写满了各种琐事——无意中看见的色彩鲜艳的羽兽、对伙食的各种抱怨、对远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闲暇之余一些想做的事……曾经她和队员们总是忍不住想看看笔记的内容。可现如今,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笔记本静悄悄地躺在箱底,她甚至没有翻开的勇气。

她们以乐器为名,在战场上奏起镇魂曲。她们曾不止一次地约定过,要在歌剧院欣赏一出真正的演奏。可这些对生活的憧憬,却都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星雁无言地看着这一幕。他想起了过去在龙门近卫局的时光,同是天涯沦落人。

「哭吧,她们值得你的眼泪。至少在再次踏上战场之前,不必压抑悲伤。」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山谷,山丘在沙砾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阵阵晚风肆意扬起黄沙,宣示黑夜的降临。

驾驶室内,星雁正凝视着天边残留的最后一丝晚霞,怀里抱着号角毛茸茸的尾巴。尾巴的主人则在他身旁熟睡,眼角却还留着一道泪痕。载具渐渐慢了下来——它已经到达了自动驾驶程序设定的目的地。星雁稍显不情愿地松开号角的尾巴,将载具切换成手动驾驶模式。号角察觉到载具的减速,醒了过来。尾巴被她迅速抽了回去。 「说什么检查伤口,结果还不是为了摸我的尾巴。」号角没好气地说。

「马上就到半岛郡的边界了,明天天亮之前就能赶到半岛郡驻军大本营。不过……真的要这么急着赶过去吗?」星雁转移了话题。

号角轻轻哼了一声,答道:「两个月前小丘郡的腥风血雨,就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一句冷冰冰的演习事故,从此再无下文。我在与深池交手时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潜伏在他们背后的势力……恐怕没那么简单。」号角歪了歪头,窗外,最后一片晚霞也终究敌不过黑夜,消失在群山之间。 「纵使他们能瞒过议会,掩藏小丘郡的真相,却无法让受害者们忘记曾经受到的伤痛。他们欺上瞒下,只会在这片土地划下难以愈合的伤口,如果不加以干预,病变就会蔓延至全身,拖垮整个维多利亚。况且……」号角盯着窗外漆黑的景色,原本想说的话不知为何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代号是风笛吧?在我印象中,她是个乐观又开朗的人呢……」星雁猜到了号角想说的话。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深知号角此时此刻的感受,也正因如此,安慰的话语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争取午夜前后到达驻军营地。」

风笛,我最后的队员。当我从情报中知道她成功到达半岛郡的驻军营地时,我发觉这是一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好消息。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愈发令我担心,当初的命令会让她卷进更大的漩涡之中。我实在是太了解她了。一根筋、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如果她执意揭露真相……不,她一定会这么做。反观另一边,能够将舆论掌控地滴水不漏,无声无息地建立了一支堪比维多利亚正规军的武装部队……

号角不敢想象风笛在这段时间的遭遇。她只能尽快赶到半岛郡,这是目前所知风笛唯一到过的地方。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神秘的星空皎洁地打量着映照在双月下的大地。星雁将车停在边界的一处隐秘的地点,从载具底部的夹层中取出一辆由小型源石引擎驱动的双轮载具。两人携带着必要的物资和装备,朝着半岛郡腹地进发。

载具飞驰在夜幕下的乡野之中。就算戴着头盔,也无阻凛冽的晚风从各处缝隙涌入。轻便的铁骑的确比之前的大家伙要快上许多。他们很快便到达了一处城郊地带,远处的市区不断向周围的夜空投射着暗黄色的光芒,就连星空都不禁黯然失色。突然,号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示意星雁停车。载具停在了一栋突兀的建筑旁。

「这是……」星雁望向高处的雉堞。

「驻军的哨站。」号角答道。她径直走向紧闭的大门,围墙内的建筑不见一点光亮。星雁一边锁车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周围似乎完全找不到人活动过的痕迹,唯有弥漫在原野上空的虫鸣以及偶尔传来几声羽兽低沉的呜咽。

「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吗?」星雁小声问道。

「不知道。」号角正试图窥探大门内的情况,「正常情况下这里应该驻扎着半岛郡驻军的一个中队,负责这片区域的防务。区域内的所有检查站和岗哨都是从这里派员驻防。我们刚才一路经过的几个检查站都无人看守,我原本以为今晚的轮值岗哨在其他检查站执勤。现在看来,连大本营都人去楼空,恐怕周边的所有哨站和检查点都无人驻守。」她说着便在随身的工具箱中摸索了一阵,还没等星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大门便应声而开。

「风暴突击队的基本技能罢了。」看到星雁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号角平淡地说道。 「进去吧,背后就交给你了。」

号角并未理会大门上「军事重地,严禁擅闯」的警告,径直走了进去。星雁紧随其后,然后关上了门。院内杂乱无章地堆放了许多杂物,似乎都是一些损坏的机械装置和已经无法使用的补给。号角再次展示了她光速开锁的绝技,随后两人背靠背,谨慎地进入位于哨站中央的营房。

与外面的杂乱不同,屋内的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少量的物资整齐码放在一起,家具也都安稳地待在它们该在的地方。薄薄的灰尘预示着这里直到不久前才被停用。此时两人已经完成了较低两层和地下室的搜索。空无一人。

「所有武器、敏感的设备和档案文件全都被转移了。留下的就只有一些生活物资。莫非驻军真的放弃了这个哨站?可是,根据驻军条例……」号角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来到了通往最后一层的楼梯。 「上面就是指挥部了。」

与之前相似,指挥部内的文件柜同样空无一物,就连地图和沙盘上的标记都被清理一空。星雁因为对相关设施完全没有了解,只能默默看着在各处角落仔细搜寻的号角。他把目光投向窗外,这是哨站内最高的建筑,越过围墙,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晚风拂过,低矮的灌木丛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

「你有没有听到……」星雁的目光在不远处的草丛来回扫过,在大自然的合奏中似乎参杂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几乎是同一时间,号角也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动静,她立刻熄灭了手里的电筒。

然而,还没等星雁取出腰间的武器,门就被粗暴地踹开,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就闯了进来,电筒的强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放下武器!」有人大喝道。

「士兵,你无权命令我。你们的长官呢?让他上前来!」号角洪亮的声音甚至让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减弱了几分。

「你们擅闯军事禁区,根据驻军条例,我们有权扣押你们。如果二位意图抵抗,我们有权直接开火。」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第七前线步兵营,斯卡曼德罗斯中尉。」号角自报家门,略带怒气地说,「驻军条例规定此处必须维持中队规模的兵力,作为维多利亚的军人,我有责任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士兵从号角手中接过军队的识别文件,稍加核对后朝他的上司低声说道:「确实是第七前线步兵营的识别码。」

士兵们陆续放低了武器,星雁也终于从强光中解脱。不远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向号角行了个军礼,「半岛郡驻军,阿道夫少尉。我们并未向第七前线步兵营发出协防请求。阁下出现在此,是否意味着你们意图干预驻军事务?」

「我无权向你透露我们的行动。」号角冷冷地答道。 「请先回答我,为什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驻军的内部事务……」军官的回答却被号角厉声打断。

「少尉,我以维多利亚军人的身份问你,原本驻扎在此的军队呢?」

「……我接到的命令是将闯入哨站的人押解回大本营,如果您有任何疑问,请向我的长官提出,本人无权透露。请阁下配合,否则我将奉命将您强制带回营地。」

「那正好,我们顺路。带路吧。」

「请。」士兵们迅速让出一条通道,号角把刚才一直拿在手上的一本记事本往身旁的会议桌一扔,大步走出房间。

哨站的院内,号角和星雁正坐在驻军一辆吉普车的后排,两名士兵立正站在车门两边。几个人正吃力地将星雁之前停在灌木丛旁的铁骑搬上前车的货斗,身后营房的窗户不断透出忽明忽暗的灯光,里面的人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刚才他说什么了?我走得急,没听清。」号角瞄了眼周围,问道。她离开指挥室时阿道夫少尉曾小声地抱怨了几句。

「你居然听到了。」星雁笑道,「他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对了,你刚才拿在手里的,是什么?」

「哦,那个其实就是一本执勤记录,只不过用的是军队的暗语。根据记录,每个星期都会有人来巡查两次。奇怪,他们撤走长期驻防的部队,却定期派人来巡逻。莫非……」号角的目光停留在前车货斗上的几个士兵身上,他们刚刚固定好星雁的载具,准备装上围板。

另一边,士兵们陆陆续续离开营房,在空地上列队。营房再次回归宁静。

「他们想在里面找什么?」星雁看着不远处正在清点人数的阿道夫,问道。

「估计是怕我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吧。」号角说完,又摇下车窗,对门外的士兵说:「我们赶时间,让你们长官快点把我们送到驻军总部。他早点交差,你们也能早点休息。」

「Yes, madam!」

不久,车队离开哨站,在夜幕下向着半岛郡驻军总部进发。

车厢内,众人一言不发。临近午夜,号角自顾自的话语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正在小憩的星雁轻微抬起眼皮,恰巧看见坐在副驾驶的士官悄悄打开了藏在座椅下的对讲机。

「战术小队的编制、突击装备配置、每个人还携带了足够三天的口粮。怪不得哨站空无一人,总不能在战争期间还把兵力分散在易攻难守的据点里吧。不过,议会没有发出任何战争动员令,我也看不到任何疏散平民的行动。那么,是谁越俎代庖命令驻军进入战备状态?」

车内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氛,但仍然是一片沉默。号角兀自说了下去。

「收缩原本驻扎在各处的队伍,定期派遣突击小队作战备巡逻。维多利亚的边境远在千里之外,采取如此保守的防守战术,你们究竟在防范谁?从我们出现在哨站门前的一刻,就已经处于你们的监视下。这一出调虎离山,原本是为谁准备的?」

一如既往的沉默。可紧随其后的阿道夫的座驾内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他通过对讲机听到了号角的发言,正硬着头皮向他的上司报告。他想不到号角竟如此迅速地看出了驻军的部署,但让他更为担心的是,他们是否走漏了风声,导致有人以第七前线步兵营的名义前来刺探虚实。

数小时后,车队陆续抵达半岛郡驻军总部。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但是,基地周围却依旧灯火通明。绵延的工地内,工人们在昏黄的灯光下不分昼夜地挥洒汗水。而进入基地前的最后十公里路程,就经过了三道驻军设置的封锁线。

号角和星雁惊讶于眼前的景象,却没有时间停留。他们很快被带到了驻军的指挥部。

「我的士兵不熟悉斯卡曼德罗斯这个姓氏,只因他们没有领略过白狼在战场上的风采。」指挥室内,军官转过身来。 「半岛郡驻军,布莱恩上校。」

「第七前线步兵营,斯卡曼德罗斯。」虽然没有军装,号角依然做足了军队的礼数。星雁稍显不自在地跟在号角身后,所幸布莱恩并未过多留意他。显然,号角的不约而至令他始料不及——他甚至丝毫没有掩饰他脸上的惊讶。

「想不到,在那件事情发生了两个月之后,白狼终究还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这时候出现在半岛郡,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来借人的话,很遗憾,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你明知兵力不足,却又擅自下达战备令。请告诉我,我们的敌人是谁?」号角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仅因为在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更因为一到军营就见到了半岛郡驻军的最高指挥官。她猜不透对方的目的。

「我以为你会很清楚,尤其是在经历了小丘郡的冲突之后。」布莱恩的表情阴沉,盯着号角。

「……深池。但这不是你将部队撤回的借口。据我所知,那些怀疑是深池所为的案件中没有一宗发生在半岛郡。」

「我无法对威胁视而不见。他们今天能拿下小丘郡,明天就能来半岛郡兴风作浪!我不想眼睁睁看着这里变成第二个小丘郡!身为维多利亚的军人,我要对手底下的士兵负责。」布莱恩气势汹汹地说。

「仅仅是为了保护你的士兵,就可以将平民的安全置之度外?如果真如你所说,深池渗透进了半岛郡,没有了军队,谁来保护我们的村庄,谁来保护我们的城镇?军人的职责,是保护所有生活在维多利亚这片土地的人。失去了人民,军队哪里还有存在的意义!」号角不甘示弱。

「……哼,我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布莱恩沉默了片刻,突然吼道:「你知道两个月前,当连绵的炮声传到开文郡的时候,他们接到了什么命令吗?你知道我们接到了什么命令吗!」他抓起身旁的一袋文件,大力甩了出去,似乎在发泄心中长久以来积攒的愤怒。文件袋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精准落到号角脚下。

号角的大脑还在处理这难以置信的一幕,身体则自觉地捡起了地上的文件袋。她取出文件,一时间,只剩下翻阅纸张的声音在空间中回响。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对这些军方文件的内容不再感到惊讶。不久,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份文件上。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布莱恩见状,说道。

「她现在在哪?」号角略带焦急地问。

「她没能从我们这里得到援兵,我们留不住她。她往伦蒂尼姆的方向去了。」

号角没说什么,她低下头,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过了一阵,她开口问道:「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我希望你能提供深池的情报。上面的大人物们不想我们知道这些,我们缺乏情报来源。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布莱恩平静地说。

号角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一些。她取出一个便携存储晶片,放到了旁边的工作台上。 「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虽然跟本来的目的不太一致,但你需要的情报都能在里面找到。要麻烦你们自己整理了。」

「非常感谢。」

「希望你别走汉密尔顿的老路。」

「别把我跟那个老顽固相提并论。」

「汉密尔顿的愚忠让他亲手将小丘郡送入深池手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战争只是万不得已的手段,而非目的。」号角说完,想要转身离开。可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在建的防火隔离带太窄了,挡不住深池精锐塑能术师的法术。间距至少要再扩大一倍。」

布莱恩看着白狼的背影,他曾无数次问自己,如今的维多利亚是否在走向没落,庞大的帝国会否像昔日的高卢一般分崩离析。纵使两人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维多利亚的未来是在像她这样的人手中的话……

「中尉。」在号角踏出门之前,布莱恩叫住了他。 「我听到传闻,你的队友,风笛。她在一个月前退役了。」

号角收住了脚步,转过头,眼神略带疑惑。她没说什么,只是仔细倾听着。

「她退役的时候,军营发生了一起冲突。当时现场很混乱,而且很快被封锁,我的人没办法打听到有关的情报,但他曾向我报告,军营中有其他人暗中帮她离开。而事后也有人目击到一个红发的瓦伊凡被卷入斗殴。一周前,维多利亚东北边境外的一座莱塔尼亚城镇发生了一起爆炸,路线与风笛在维多利亚的活动轨迹大致吻合。」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惊讶取代了号角之前的疑惑。

「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总是有自己的情报网的。还有一件事,记住,下次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明白了。」

两人离开后,一个身影无声地从指挥室角落的阴影踱出。她并未理会在一旁陷入思索的布莱恩,而是径直走向工作台,乌黑的长发轻轻扬起,与空气的摩擦掩盖了脚步声。她拿起号角留下的晶片,插入终端。

「确实是我们需要的情报。」在浏览完读取的资料后,她转向布莱恩。

「嗯。先整理好,明早的作战会议再研究。」布莱恩指示道。 「让中尉和她的人先在营地休息一晚,尽量满足他们的补给需求。老样子,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出补给是我们提供的。」

「没问题。」

「还有,你去一趟卡拉顿城,给白狼伯爵带一个口信。」他沉思了一会儿,说:「白狼带着骑士回来了。如果伯爵问起今晚的事,也可以告诉他。但切记不要暴露身份,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何况白狼身边肯定少不了觊觎的眼睛。」

「明白。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动身。难得有机会卖他一个人情。」

离开半岛郡之后,两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布莱恩提到的莱塔尼亚边境城镇。随着时间的流逝,号角越发担心风笛的处境。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逼迫风笛离开了维多利亚,只身前往陌生的国度。她也不敢想象风笛在这期间遭遇了什么。眼下,他们停在了距离边境不远的一处野外水源,补充淡水。号角则趁着间隙在一旁的空地上修理起她千疮百孔的盾牌——那是星雁顺手从小丘郡带走的。盾牌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想要修复几乎不可能,更不用说现在连最基本的后备零件都没有。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意义的焦虑,她必须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走吧,绕过这座山,就是莱塔尼亚的范围了。那座小型移动城市现在就停泊在边境线,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了。」完成补给后,星雁示意号角准备出发。号角听罢一股脑地把材料和工具堆到收纳箱里,扛着沉重的箱子闪身跳进了车厢,只留下外面一脸惊愕的星雁。

正如星雁所说,不久后远处已经能看到城镇的轮廓。但号角心中的疑虑却有增无减。她想不出风笛去莱塔尼亚的理由,而情报中关于风笛的行踪说到底也只是猜测。布莱恩口中那「可疑的爆炸」,更是不知从何查起。离开半岛郡已经数天,却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调查一起发生在半个月前的事故,「总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拦一个人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红发的瓦伊凡吧。」号角靠在窗边嘟囔着。

「等等……那不会就是……」随着眼前城镇的轮廓越发清晰,在夕阳的映照下,城镇天际线的正中,那栋最高的建筑靠近顶端的位置,竟然有一道令人不忍直视的伤疤——建筑的外墙被炸出一个缺口,附近的墙身被熏得焦黑。

「说不定也没那么难找嘛。」星雁说着,驾车驶向移动城镇的入城舷区。

深夜,星雁和号角一起整理着刚刚打探到的消息。爆炸现场是当地最好的酒店,说是地标也不为过。爆炸发生之后就被封锁,虽然部分员工依旧需要出勤,但酒店的住客已经全部转移。两人各自浏览着收集来的当地近几日的报纸,寻找相关线索。就像是落入水潭的一块巨石,一起爆炸打破了这个小城镇平日里的宁静。居民们的好奇心恰恰反映在了当地近日的报章中——大部分的篇幅都是关于事件的报导和推测。而为了制造噱头吸引读者,报章中充斥着各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和一厢情愿的臆想。想要从中还原事件,也并非易事。

结合官方的公告,两人大致知道了事件的后续。

事发次日,当地的警察曾指控事件是矿石病感染者所实施的恐怖袭击,此举刺激了当地的感染者社区。在一份星雁从感染者社区附近的酒吧无意间发现的地下报章中,甚至刊登了呼吁感染者对抗当地政府的煽动性内容。然而,涉事酒店却很快否认了这一说法,他们指出酒店严禁感染者进入。严格的感染控制措施确保顾客始终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中,不必担心任何感染风险。随后官方的态度也随之转变,声称这是一起经过周密准备的针对性袭击,目的是破坏当地企业与跨国商队的合作,并提供了各种佐证。事发时管理当地的子爵恰好在酒店宴请到访的商队,发生爆炸的是一间给商队成员下榻的客房,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在一份最新的报纸上,刊登出了嫌疑人的照片。照片很模糊,只能看到背影,似乎是从距离很远的地方拍摄并放大的。号角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背影,再加上一头红发,这个人无疑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战友。她还活着。心中的担忧稍微退去了一些。

「噗……」号角盯着通缉令上的照片,突然笑出声来。吓得星雁猛地抬起头,生怕号角受了什么刺激。

「抱歉……」号角把报纸递到星雁面前,「他们把风笛的角从照片上去掉了。」

星雁看了看,把通缉令从报纸上剪了下来,但并没有同其他剪报一样钉在线索板上,而是递回给号角。 「好好收着,等见面以后拿给她看看。」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她是瓦伊凡……」

「……至少,我们的方向对了。」

这是这几个星期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通缉令的照片是在城镇附近的荒野拍的,城内的气氛也很轻松,也就是说风笛已经离开了这里。随后在其他城市获得的情报也印证了我们的推测。我们每到一个城镇,都会收集当地的报纸,寻找可能与风笛有关的线索。毕竟她一路上闹出了不小动静。线索板上,旧的剪报被新的覆盖,直到有一天,几颗图钉终于受不了车辆的颠簸,从线索板脱落。散落车厢各处的剪报才令我们发觉,原来我们已经追随她的脚步走了这么远。

但我们没办法追上她。一方面,风笛闹出的动静需要时间见报,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无可避免会有延迟。同时风笛也一直在赶路,几乎没有停下,每次我们赶到一个地方,她早就已经离开了,而我们又不清楚她离开的方向,很多时候只能到附近的城镇或聚落依次排查。等我们查到,她又已经离开了。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能找到的确切与风笛相关的线索也越来越少,她似乎逐渐在摆脱背后追击的势力。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但对我们来说只会更难找到她。虽说……这样也不坏,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快点再见到她。毕竟,都是因为我当初给她下的命令……即使星雁已经说过很多次、我自己其实也清楚,如果回到当时的情景,我还是会下达那样的命令。可她是我的队员,我要对她负责。

进入莱塔尼亚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跟着风笛几乎横穿了整个莱塔尼亚。眼下我们正处于莱塔尼亚的东北边境附近,为了节省时间,星雁根据此前得到的线索前往附近的一座城市收集情报,而我则留在载具内「看家」,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所有可疑的线索。商队冲突、村民械斗、甚至是野兽袭击村庄、无人的山谷传来异响……哪一个才是跟风笛有关的呢?或者,其实这些都与她无关吧……

号角随意摊开她的睡袋,躺在上面。微风从敞开的天窗吹入,钉在线索板上的纸张随风起舞,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号角闭上眼,耳边传来风吹动纸张的声音,不知为何,一份平静与满足的感受油然而生。她回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为了找回昔日的战友,从维多利亚到莱塔尼亚,千里迢迢,餐风露宿,却可望不可及。心中的担忧和焦急,是否让她忽略了一直在她身旁,有求必应、同甘共苦的星雁。更不用说他只身一人将自己从深池手里救了出来。无论他带回什么消息,一句道歉、一句感谢,这是必须要转达的心意。

「我回来了。」星雁回来得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不少。 「那确实是一起工业事故,与她无关。」

号角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星雁却径直走到地图前。地图上标注着风笛出现在各处的时间,一条红线将各个地点连在一起。可这条路线在到达莱塔尼亚东部后戛然而止,此后标注的地点都是无法确认风笛是否停留过的地方。这几个星期以来他们已经几乎将整片区域搜索了一遍。如今,线索似乎断在了这边。

「从我们掌握的路线来看,她故意避开了大城市,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荒野上跋涉。」星雁盯着地图,重复此前的分析。远离城市无疑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尤其是经历过那起爆炸之后。在城市中更容易落入对方的势力范围。星雁又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泰拉地图,「南面是叙拉古……」

号角叹了口气,「除了我,她应该不认识第二个鲁珀了。」

「再往南就是拉特兰,莫非她要取道拉特兰再回到维多利亚?可就算她摆脱了追兵,回到维多利亚也很可能只不过在重复这几个月的遭遇而已。」星雁的目光又移向北方。 「要去乌萨斯的话,大可不必横穿整个莱塔尼亚,应该一早就走更北的方向。」星雁再次陷入沉思。

「如果她的目的地不是维多利亚的邻国……」他的目光沿着地图一路向东,最后停在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他的故乡——

「我记得……陈晖洁警司和风笛是同期毕业的吧?」

从莱塔尼亚到炎国西北的龙门,是一大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我无法想象风笛如何穿越这一片荒野。但现在线索已经断在了半个多月以前,我们能做的十分有限。星雁立即联系了他在近卫局时的同事,请他帮忙留意一下。本来我也没抱什么期望,但就在当天晚上,车载电台收到了来自龙门的呼叫。

「Sir,查到了。两天前边境巡逻队的同事以非法入境的罪名在边境拘捕了一个红头发的瓦伊凡,但是档案显示第二天凌晨就已经结案。」

「Sir,有料到。兩日之前BPU嘅同事喺邊境拉咗個紅頭髮嘅瓦伊凡,當時charge佢非法入境。不過第二日凌晨就close咗file。」

「那当事人的去向呢?为什么结案?名字是什么?」

「咁嗰犯呢?點解close file?佢叫乜嘢名?」

「档案没有写名字,只有一个代号,风笛。其余我没有权限查阅。」

「File到冇落名,净係得個代號,風笛。剩低嗰啲我冇權限。」

「连你都没有权限?这个案子是谁负责的?」

「連你都冇權限?呢單case係邊個負責?」

「特别督察组,星熊督察。」

「SIU,星熊幫辦。」

虽然我会说基本的炎国官话,但却没想到龙门话跟炎国官话差别这么大。星雁向我转述了通话的内容。因为案件的细节被列为机密,就算有阅览权限也不能向他人透露。所以,星雁决定立即动身前往龙门,亲自前往龙门近卫局打探她的下落。说不定风笛还没有离开龙门,又或者她因为非法入境正在龙门服刑。不过据星雁所说这种可能性很低,正常情况下对非法入境者的检控程序需时数周。而这个案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结案并且被列为机密,显然另有隐情。

无论如何,最起码得知了她的下落。我们日夜兼程,花了半个多星期从莱塔尼亚边境抵达龙门。望着窗外一片荒凉的沙地,我难以想象她这一个月是如何穿过这片荒漠的。

不知从何处开始,载具经过的地方分布着一些零散的聚落。不,与其说是聚落,倒不如说是一个个避难所,像是刚刚搭建起来不久的。地平线上,一座塔楼渐渐升起,不久,我们看到了一个完整的移动城市轮廓。

「那是……龙门?」号角不敢确定,即便只看到了城市的轮廓,这仍然与她印象中的龙门相去甚远。

「乌萨斯,切尔诺伯格。」星雁简短地答道。

号角没有说话。她知道这座城市。比起这座城市,身为军人的她更清楚那场龙门与切尔诺伯格的冲突、炎国与乌萨斯的恩怨、以及整合运动的暴行。

不久,东南边的另一座城市也出现在视野中。繁华与生机、残垣与死寂,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载具在切尔诺伯格南边驶过。仍未倒下的建筑表面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源石晶簇,而更多的,只剩下与源石结晶混在一起的断壁残垣。载具经过的地方、废城外围的荒漠上,遍布挣扎求生的人们。一块帆布、两根木桩、几块石头,无力地承担着遮风挡雨的重任。分散各处的人踩出了一条条通往废城的路,他们的拾荒之路。

前方的道路上,突然涌出了不少人。他们在道路上撒下铁钉,手里握着各式各样的棍棒,冲着车辆大喊。星雁见状,驾车从旁边的野地绕过。一群人想趁载具减速强行攀登,却被车顶射出的几枚干扰弹吓得作鸟兽散。

「这些都是切尔诺伯格的灾民。自从治安恶化之后,就没有多少人愿意以身犯险来送救济物资了。」星雁无奈地说。

车载收音机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响,星雁调整到对应的频率。在这个距离已经可以接收到来自龙门的城际广播信号了。收音机中,正播放着龙门一个知名乐队新发布的单曲。

「这是?!」萨尔贡的血统让年轻的白狼一下子认出了千年前她的先祖使用的语言。 「龙门也说萨尔贡语?」她半信半疑地问。

「不。只是乐手为了创作这首歌,特地去了萨尔贡取材。目睹过王酋之间的尔虞我诈、连绵战火,也见识过雨林深处的天真质朴、随遇而安。他用萨尔贡语写下了一部分歌词。而他返回龙门的时候,恰巧切城事件进入尾声,他又跟随联合调查组进入了灾后的切尔诺伯格。我当时也是联合调查组的一员。因为双方为了避免事态升级,早已统一口径,所以调查组完全只是走过场。我索性就成了乐手在切尔诺伯格的护卫。他在那里对作品做了最终的修改,就是现在听到的这首歌。」

载具继续疾驶,歌声在驾驶室回响,却无法传到更远的地方。

不远处的帐篷下,两个幼小的孩童在黄沙地上天真地打闹,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来到这羽兽不拉屎的地方,幻想着明天就能回到柔软的床铺上,一觉睡醒后又能和同龄的伙伴们玩耍。可他们的父母又如何向孩子们解释,曾经的家园已不再是家园。下一代的未来,就这么掩没在漫漫黄沙之下。等待他们的,只剩下饥饿与穷困。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流泪看天际带悲愤,是控诉战争到最后伤痛是儿童。

号角无言地望着窗外。当权者追名逐利不惜掀起纷争,千万生灵卷入战争的泥潭。幸存的人们却依然为了生存自相残杀,匮乏的资源容不下贪婪险恶的人心。无论为了多么崇高的理想,无论拥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战争为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带来的,只有痛苦和苦难。她想起小丘郡,想起了维多利亚。如果,她的国家也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话……

权利与拥有的斗争,愚昧与偏见的争斗,若这里战争到最后怎会是和平!

千里之外的罗德岛,相同的乐声从一间舱室中传出。

「风笛?你……在听歌吗?」门外的陈看着静静坐在放映机前的风笛。

陈刚走到风笛身后,风笛就转身抱住了她。 「呜哇——陈陈——」大滴泪水从她脸上跌落。

陈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干员略带歉意地解释道,「我刚把维多利亚语翻译的歌词调出来,她就成这样了……」

「陈陈,我没办法不去想我的队长,还有那些在小丘郡受战火波及的人。」风笛抽泣着说,「我没能保护好他们,保护好他们的家。就连队长最后的嘱托,我也没有办到……」

「……」

「我知道我才刚来不久,没有帮到你们什么忙。但我还是需要回去。小丘郡的人们,还有我的队长,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去。」

「可是……」陈看着怀里满脸泪痕的风笛,叹了口气,改口道,「我可以帮你向博士解释,但要是博士不批准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陈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风笛干员,你的请假申请我们已经看过了。罗德岛正准备前往维多利亚,现在各个部门都急缺人手。」会议室内,凯尔希面无表情地对风笛说。台面上,放着风笛刚刚提交的请假申请表。

「我……」风笛低着头,支支吾吾了一阵也没说出话来。

「一个人申请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要去。」凯尔希又对风笛身边的陈说。

「罗德岛要进入维多利亚,情报当然是越多越好。相关的计划也列在请假申请里了。虽然是出于个人目的,但我认为这对罗德岛在维多利亚的行动有所帮助。」

「先不说风笛干员的队长能否在那样的状况中活下来。就算你们找到了她,身为维多利亚的正规军,她会愿意与我们合作,甚至分享情报吗?就算她本人有这个意愿,她的上级,她的军队会允许她这么做吗?」

「这……」这次轮到陈无法开口了。

可旁边的风笛却抬起了头,「队长她一定会的。刚开始她可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只要她亲眼看到,罗德岛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为了治疗矿石病、阻止冲突和战争、消除偏见和仇恨,那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唉……风笛干员,陈干员,我不会批准你们的请假申请。」凯尔希平静地说。风笛闻讯垂下了头。陈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凯尔希示意博士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接过文件后,她接着说:「因为你们需要前往维多利亚执行罗德岛的任务。任务的目标是搜索有关深池的情报以及查找斯卡曼德罗斯中尉的下落。这是任务简报,由于罗德岛并未掌握足够情报,具体执行方案由你们自行决定。原本我们还担心风笛是否愿意执行这项任务,现在看来……」

风笛用颤抖的双手接过文件,眼里的泪花终究还是没忍住,脸上却是释怀的笑容。

「陈干员,这次也要麻烦你了。」凯尔希又将任务书交给陈,「记得多照顾风笛干员。」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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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维多利亚 切尔诺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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